师生(2 / 2)
等蒜端上桌,褚元祯左右不知该如何下手。蔺宁伸手拿过一头,将皮一层层剥开,露出雪白的蒜瓣,张口咬下去,“这是我问道途中跟一个老道士学的吃法,你也尝尝?”
褚元祯皱着眉,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小口,立马转头吐了出来,“好辣。”
“辣吗?”蔺宁偏头一笑,“我觉得不辣啊。”
“那学生给老师剥。”褚元祯说着拿起另一头,“听说蒜头也可入药,多食还有解毒之效。”
“你吃你的,我自己剥。”蔺宁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况且对方在他眼里与自己的学生无异??还是个孩子。他喝了口汤,问道:“你昨日还同我说,抓到的都是些小喽?,小喽?也能掀起风浪,让你一个皇子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是学生大意了。”褚元祯将剥好的蒜瓣放到蔺宁面前,“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应该只是虚张声势。”
“那什么才叫大事?丢了命吗?”蔺宁放下筷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褚元祯被问到关键处,头一低站起身来,“学生去问问摊主……”
“褚元祯!”蔺宁见他又想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硬是让人重新坐下,“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老师?认,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若还是这样藏着掖着,这顿饭过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学生。”
蔺宁也想明白了,既来了这个鬼地方就不能活得稀里糊涂的,老祖宗的嘱托是一回事,自己活下去是另一回事。他才领教过建元帝的威严,封建帝王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置他于死地,如果再稀里糊涂地卷进这个买卖监生案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穿越过来不是做炮灰的,孙武还讲究一个“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呢,这五皇子面上敬着自己,若是能把此人收拢过来,以后,兴许可用。
“老师。”褚元祯脸上神色几变,“学生只是不想将老师牵扯进来。”
“我是国子监祭酒,这件事我躲不掉。你说不想让我牵扯进来,可我问你,你身为我的学生,抓了我治下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来日朝中同僚该如何看我?”蔺宁严肃起来,“褚元祯,你是想让我被陛下问及此事时无言以对吗?还是想让我被同僚嘲笑师门不严束下无方?”
褚元祯听了慌忙摇头,“学生绝无此意……”
“既然绝无此意,就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你我既为师生,就应坦诚相待。”蔺宁把筷子重新递给他,“先吃饭,馄饨凉了不好吃。”
褚元祯双手接过筷,抬头看了蔺宁一眼,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做派完全不似印象中的恩师,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都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可那张脸……却又是恩师的模样。
蔺宁见他不吃,出声说道:“你若吃好了,就与我说一说这买卖监生的案子,你查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头绪?”
褚元祯快速低头扒了两口,道:“如今学生不敢再瞒着老师,只是有一个地方,学生想了好久,仍是没有头绪。”
“说出来。”蔺宁说:“我们一起想。”
“老师先前已经知道,学生抓了一名监丞和一名直讲,那被抓的监丞老师也认识,是黄思章黄监丞,这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出在那名直讲身上。”褚元祯顿了顿,“被抓的直讲是个新面孔,年初时才被招入国子监,叫魏程理。黄思章入狱,其实不是学生的功劳,他是被魏程理检举的,那日魏程理将数十条罪证一并送到了学生府上,学生不过是顺水推舟,派人拿了黄思章而已。”
“这样啊。”蔺宁皱了皱眉,“那魏程理怎么也下狱了?”
“这就是学生没有想明白的地方。”褚元祯如实回答,“按照魏程理自己的说法,他深知黄思章背地里买卖监生一事,不仅没有阻止,还被笼络了去,甚至私下里也收了不少银钱,但他终归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这才站出来来了个玉石俱焚。按理说,他主动交代了实情,左不过是停职罚禄,而他却自请下狱,学生实在是想不明白。”
“自请下狱?”蔺宁盯着面前的碗筷低声自语:“他检举有功,求个功过相抵不成问题,但他宁愿呆在牢里,也不愿回到国子监,为什么呢?”
“学生曾当面问过他,而那魏程理只是说??‘希望刑部能秉公执法’。”褚元恕说到此处,忽地抬眼瞧着蔺宁,“对!他不愿意回到国子监,学生竟然没有意识到,魏程理的态度??他不愿意、甚至是抗拒回到国子监!”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风里也有了冬日的冷意。
蔺宁同样看向褚元祯,表情由迷茫变成彻悟。
半晌,俩人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坏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