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病(1 / 2)
一夜又过去。
今天是三月初五,济世堂义诊的第五日。
芜华师姐终于顶不住了,昨晚清堂时,就将桌上羊皮包卷的创刀针钳乒铃乓啷收得梆梆响,要告假一天。
长乐也很头疼,急症间的外伤医师就她和芜华二人坐诊,她昨天便没睡好,晚上熬半夜,今天下午又要熬,那等于连续三日睡眠时间都抵不过人家一晚,血晶煞这贱蛊也没有消灭困意的功能。
她半夜没闲着,除了将贺兰澈那几只偶人收起来,又练会儿功,再翻翻老药王记载行诊纪录的《回生集》,也没想好今日怎么给季临安联诊。
倒是被那些“金枪药”“又金枪药”“汤火药”“又汤火伤药”的方子,给催眠了一刻。
接近凌晨,鸡也没叫,照旧在一阵打砸哭嚎的闷痛中结束噩梦。
师父也拿她这梦魇束手无策,就是心症。
这么多年她也就这么过来的,都在梦里炼出经验了,打得过则继续睡着,梦里打不过了,就强行醒来。
早到诊间,一晚热粥下肚,药草汤泡手,睁着红眼又在发神。
这几天能治能自理的病人几乎都开药回去了,每天也就收治四五个危重病到后院,因都是些吊着口气在的人,大多都安静。
程不思算是最吵得的,不知今日走了没。她思及此处,便让位黄衣师姐去后院清人。
不一会儿,程不思便背着行囊到了她面前。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也没什么药好开给他,昨日她下的毒轻,及时封了经络,解毒又快,最多令他左手再乏力三五天。
只是要做做样子,长乐亲自给他开了些健胃消食散??没别的意思,这方子在义诊堂比较滞销。
还特意叮嘱他在路上便该将药方兑水吃完,吃净,不要带回五镜司,足见长乐的警惕心。
没写药封,也没登记造册,跟他挥手作别。
不料程不思支支吾吾的,从胳肢窝下三寸的地方掏出一把碎银,让长乐自己拿。
长乐哑口笑道:“济世义诊堂,所谓义诊便是不收诊费。”
“唔,酱婶儿的。”程不思打量周围药柜,“我以为诊费不收,总要收药钱吧。”
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长乐的精力又严重告急,便是脸连笑都装不出来了。于是撵他道:“你走吧。”
谁想有句俗语是“请佛容易送佛难”,程不思这个北方大块头倚在药柜前,继续套近乎:“神医!神医妹子……唉呀,我听说介义诊呐,朝廷也出了钱,出了不少呢,你们给人看病可不免费吧,你一日收银多少。”
长乐昨日那副装出来的热心真诚拉家常,今天已经过期,再下去就要朝他发火了。她横眉冷对的样子让程不思摸不着头脑。吃了冷,他只好挠挠头,神神秘秘地说正事。
“是这样,我想着,请神医妹子给我开个诊单,写点额外的药费,我好报上去。跟镜司户账申报一点代账,至少把我这几日枉路的开销给……”
他这时倒显得挺聪明,关节上的话头不说出来,拼命跟长乐使眼色,用手在纸上画圈圈。
感情是要长乐替他做假账,开发票,毕竟出差的工伤不能白受,要有凭据。
他本来要遭骂一顿的,长乐正想要叫辛夷师兄自己来处理,又盘算着,师兄近日也是百分辛苦。
又顾念到昨日确实对不起程不思,就当弥补他吧,一不做二不休,长乐虽没有开假账银子的单子,却写了一张“剑伤疮愈”的诊单。
让他千万记住别说是中毒,一口咬定是来义诊堂看伤的,只是恰好遇见邺城人,发生了口角。
教他将这剑伤的单子给乌大人看,再记得装作可怜相,或许能保个免罪罢官。
*
这五日义诊堂,总算将鹤州各郡的本地患者看治得差不多。筛去轻症小疾后,重症伤患已收治得七七八八。
今日抽中的签号,大半流向妇人症科与耳鼻喉目科,渐有外地患者混杂前来。观这势头,再过四五日,四方道上闻名求医的重伤患便要到了。
不过无妨,药王谷早已借调了更有名望的医师,此刻也在途中。
晋国当下,但凡有真才实学的医者??无论是在宫当差的御医、在朝任职的医正,还是市廛悬壶、江湖游方之辈,多少与药王谷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尤其宫里的御医,若不是药王谷嫡系弟子,至少也能将老药王的集方背得滚瓜烂熟。
直至下午,长乐收治的多是跌打损伤之症,终于等来个急症插队的患者。
结果一问,是被家中狸猫抓了,来看疯犬病。
“你的意思是,你家狸猫养在院内多年未出过门,却因幼时与邻家犬嬉闹,因此你害怕得了疯犬症?”
患者称是。
长乐直接让他先回家去呆着。
患者则不服:“神医,这难道不用治吗?疯犬病!闻风丧胆,染之便无生还,轻则发狂,重则癫乱而亡!”
他又复嚎:“只需七日啊!”
长乐本想说实话,那边辛夷又在狠狠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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