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澈(2 / 2)
“是了,夜里不睡,白日来睡,师父和你怪会惯她。我真是多嘴,竟向你抱怨,难道您还能替我主持公道不成?”芜华离了外人,更是语速奇快。
“我还是少招惹她罢,免得哪日,她心血来潮,又要我改名字。”
辛夷暗暗叹一口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开解了,只能认下,继续赔罪。
长乐与芜华的积怨,已是多年前。
师父不愿公开长乐的身世,药王谷同门多不知晓,只觉得她行为怪异。
唯有辛夷一人无条件保她。
只因他该背时,与师父外出寻药草,是他在深山密林中把长乐捡回来的,那时她衣衫褴褛,奄奄一息,在谷中呆了近一年,才愿意说话。
药王谷中同门除却本家姓名外,都有一个以草药为名的代称。
辛夷记得,她主动愿意说话时,师父竟然办了场晚宴,要收她为养女,问她想叫什么。
她依旧疲倦而落寞之色,顶着一张倔强小脸:“什么名字都好,只她不能叫芜华。”
仅仅是她一听见芜华的名字便没由来的应激,师父竟想为芜华改名。
芜华十分委屈,名字虽无关紧要,却不能因这种原因而改。最后还是长乐说算了,这名便没改,但芜华对她怜转恨。
一个是素来亲和的师姐,与谷中同门关系较好。一个是少言寡语的师妹,又时常夜里活动,白日补觉缺席课业。
由此谷中分了阵营,一派对长乐敬而远之,另一派则抱团讥讽。
以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
初春午日天气爽朗,午后不该辛夷坐诊,辛夷便到堂门口盯放号。
下午新诊人群,没有什么稀奇的??尤其是长乐叮嘱过的那几种人,他便打算回院。
只见一位老奶,颤颤巍巍,今天又空号。她有些丧气,扯住辛夷的袖口:“神医积积德,我家耀祖烧得滚烫三日,实在挂不到号子……”
辛夷整天都在安慰别人:“??,若小娃儿高热,先去其它药房看看,莫被排号耽误了哈。”
“可是你们医术好,又不要钱。求求神医行行好吧。”
济世堂义诊前并未大肆宣扬,在世人眼中是突然奇袭鹤州,真正浩荡的求医患者还在来路。
这几日义诊吸引而来的更多是鹤州当地百姓??也是药王思量过后的决定。
辛夷用起他的家乡话,絮絮解释:“??,这三天我前前后后总共看了上百个病人,每一个那都是拖了好久的老毛病,一年到头都好不了的。你莫说啥子娃娃高热算是平常的病,那些诊堂就能看,哎呀……”
话未说完,老奶唰一声跪了下去,辛夷扶住她的衣袖,引来身旁无数人侧目。
“我孙女爷娘都走了,剩我个老棺材拉扯她。屋里米缸都见底,要不是走投无路,哪个愿意来讨免费药。”
老奶抹着眼泪,辛夷倒是为难了。
远处有一位公子推着四轮木椅,车轮碾地之音在辛夷耳畔停下,见那公子伸出一只手,手中递去一只湛蓝荷包。
“老人家,这有碎银二两,快带孙女去其它药堂抓药吧。济世堂定有义诊的规矩,不好叫打破,您不要为难这堂主。”
他见老妇人狐疑不信,又解释:“三天了,您看我们也没取到号,这位是我兄长,他已吐血多年,站立都困难,也得乖乖等号。他多等一天,便多吐一身血呢??你瞧,我们都无计可施。”
眼前少年公子,声若清泉激石,朗朗轻快。一身天水澄澈锦锻袍,像天空的淡蓝色。白玉拥冠高马尾,修眉净扬,唇红齿白,丰神俊貌。
他掌推一把金丝嵌樟木雕的轮椅,轮轴碾过青砖,不见半分滞涩。
轮椅上所坐公子,眉峰蹙处带三分病态,显得虚弱无力。但他一头罕见的红玉衔冠,虽面色苍白,却也清华贵气。
老妇人拿着银子撤退。
辛夷打量一番解围之人,正欲开口,岂料被这公子抢先:“辛夷师兄,我们又来了。”
“贺兰公子,季公子!”辛夷很是惊讶。
更惊讶的,是持刀的晋国官卫过来,遗憾地通知眼前三傻:“你们轻信于人,被耀祖奶奶骗了。她哪里穷得揭不开锅,在鹤州府揩了几十年油,这三日抢不到号子,缠着我们讨,说是要给孙女揩补药,我们睬都不睬她。今朝总算骗得你们发善心。”
贺兰公子虽面露尴尬,却依然冷哼:“那也算我骗了她,其实我们有号。”
他将袖中木签露给辛夷看,轮椅上的季公子也随即露出虚弱笑容:“多年来有劳药王谷为我费心医治,本就感激不尽。今日见辛夷兄弟为难,焉能袖手。这些银子不多,就当为辛夷兄解决纠缠,值得。”
官卫善意提醒却未得感激,只叹这二人是典型人傻钱多,咬卵犟……便摇头离开了。
留下三人继续说话。
轮椅上求医之人名叫季临安,推他之人复姓贺兰,单名一个澈字。
二人从邺城来,在晋国的鹤州暂时算得上异国之人。
因邺城从前朝魏国起,被外赐季氏作为封邑,目前并不属于晋朝国土,只能算作尚未收复的失地。
邺城近年与晋国关系紧张,多有试探,季临安又是城主次子,因此在晋人面前不肯示弱,实属正常。
辛夷悄声向二人道:“我本来受了师父的嘱托,等公子过来看病。你们悄悄咪咪进来就行了撒,啷个也在外面排号?”
见他们有些听不懂,辛夷只好又用官话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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