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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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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脂卸了,面颊的潮也散了,如云长发垂落下来,他还捏着帕子擦。

一身淡青长袍配了棉白袜子,浓重的艳色消了几分,他的原生唇色是寡淡浅薄的,可细眉浓睫又点如漆墨。

他就立在门边,腕骨上的翠玉镯子冷冷泛着润泽的光,他如今看薄栏意就没情了,像在看陌生人,国音语调又清又缓:

“薄栏意,我腻了你了。”

薄栏意站起来,颤着唇要说什么。

盛秾娇抬手掩嘴,打哈欠跟猫儿一样轻。

古典秾艳的长眼尾一斜,乌睫不耐地抖了抖,“你还要待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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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栏意离开后盛秾娇就窝在沙发上摸着银票玩,细细说了好久的悄悄话,说到后来鼻尖就发酸,他胡乱揉了把鼻尖把酸意压下去就出了包厢。

他又倚着包厢外的栏杆发愣,这回玉镯子没护住,一下子就从手腕滑下来要从二楼摔下去了。

玉镯子脆,怕是落地就要碎裂。

盛秾娇白着脸心跳都停了,一时痛不欲生,谁知镯子被人接住了。

那人手的骨节矜贵分明,长指轻而易举就勾住了玉镯子的内环。

“镯子……”盛秾娇双手死死扣着栏杆,半身探出来,对下边那被众人围着的人物喊,“先生,那是我的镯子……”

那人坐轮椅上缓缓抬眼,与二楼上满眼含泪的盛秾娇对视上了。

薄离玉勾着指间的玉镯子,保养得体的关节微微屈起,弧度在莹润暖黄的灯笼光下跟拿瓷釉涂了薄薄一层似的,连带有浓重年月感的成熟面容都冷了。

这男人模样生得极为英俊,眉深目阔窄高鼻,琥珀琉璃珠子般的瞳色一眼望不到底,睫毛乏倦地垂着,又长又软地在眼下白皮子处泼了昏影儿,他坐在制作精良上乘的轮椅上,椅背儿教衣着奢华的丫鬟扶着,身边两侧都是西装革履的上流人。

“我、先生……那个,镯子……”盛秾娇焦急地探出半个身子,宽松的青袍子都遮不住摇曳曲线,后腰处的勾环真是色而绝,白袜子踏在棉毯子上,脚后跟踮起来了,小脚弧度漂漂亮亮地往栏杆这儿一抬,大厅有几个控制不住地直接往离盛秾娇下边近的地方走,企图从那白脚尖往上望一望,最好袍子脚尖往上,能从袍子底目光畅通无阻把盛秾娇下边望干净。

“娇娇,快下来让我抱抱!”一个穿灰色长袍的俊秀年轻人对盛秾娇喊。

盛秾娇嗔他的旧情人一眼,眼尾还挂着亮泪珠。

薄离玉在大厅坐着,面无表情又冷漠疏离,他淡淡抬眼看了盛秾娇,就一下便收了,盛秾娇那截栏杆下是大厅的戏台子,戏台子上的花旦还咿咿呀呀唱着牡丹亭。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曲笛、三弦的妙音没被楼里的闹剧叫停,一波三折温柔缠绵,薄离玉收手,镯子还勾在指间,长指搭在轮椅扶手上,随着昆曲的奏感而轻轻敲着,镯子叮叮当当随他的动作一通乱响,声响不大可盛秾娇垂下腰一瞧就跟那男人在砸他镯子玩一般。

“该死的赤佬。”盛秾娇顿时恼了,被富家子娇惯出来的蛮横性子一点就炸,他提着长袍子的摆低眼下楼,大腿内侧刚被薄栏意蹭狠了,边下楼边泛红地痒,他咬牙忍着,下完楼梯小腿连着瘦脚踝开始脆弱弱地颤。

他抬手捂着心口,那细胳膊从长宽袖子里探出来,玉白玉白地抵着旁边的红漆粗柱子,狐狸眼死盯那瘸子的侧脸。

侧脸都被人挡着看不全,从仅露的一部分来讲,不得不说是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眼尾的纹路还有残疾的腿了,瘸子坐轮椅上都直着腰抬脖子,比梨园的还懂什么叫好体态。

盛秾娇越看那人的侧脸越觉得熟悉,跟哪里见过一样。

叮——

玉镯子随琵琶收拨的响一并脆了,这把盛秾娇吓得不轻,他也顾不得心口闷堵了,连忙三两步过去把碍眼的几个贵客推了推,小力气哪儿推得动身高马大的男人,那几个男人作势要逗弄他,可这时薄离玉启唇了:

“都下去。”

众人连忙唉声答是,不一会儿大厅就空荡荡的,戏台子上的贪嗔痴一并退场,珠玉帘子一合,风月就断了。

盛秾娇见没人了就愈发大胆,直接指着薄离玉的侧脸就骂:“赤佬莫讲道理,拿吾东西又要弄坏它,恁做么,穿地人模人样还这般坏,吾看恁是昏特哉!”

盛秾娇骂完就手一伸,只见白影不见形地把玉镯子从薄离玉指间抢回来了。

“妈的赤佬,人模狗样不学好,恁——”

苏州话骂人像撒娇,尤其是盛秾娇骂人,七分软三分嗲的哪能让被骂的人伤一点心?

“胆子这样大?”薄离玉蓦地偏头。

盛秾娇被他的气态吓得脸一白,脚步往后一退,吓得发抖还是想闹脾气。

“没人敢这样骂我的。”薄离玉脖颈弧度的线玉瓷般勾勒下来,隐在系得一丝不苟的缎白绣了白鹤的长衫下,不染尘灰的白底布鞋踩在轮椅的横档上,大腿上放了把合着的长扇,扇柄拿金箔烫了蝶恋花的纹样,瞧着就是个值千金的宝物。

薄离玉温和看他,眼尾泛起细细的曲儿,“你倒跟他们不一样。”

男人的语调很柔,像是上好的暖玉般,可就是把盛秾娇莫名吓得腿一软。

这人是伪君子。

盛秾娇莫名有种直觉,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嘴上说着好话心里却阴着有千般万般的法子折磨人。

盛秾娇刚让玉镯子昏了头,现在才发觉面前这瘸子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别……难不成他就是薄栏意今夜让他避着的大人物吧?

“吾……”

一开腔盛秾娇就闭嘴,朝薄离玉讨好一笑,换了国音以示敬重。

“我这人脑子笨容易得罪人,先生您莫怪,我一定改,您老饶我这一次。”

嘴上真情实意忏着悔,脚已经往后退了。

薄离玉的目光淡淡往盛秾娇身上的吻痕看去。

良久,他手一抬,门外的两个黑衣男人就跨马金刀地进来,还未等薄离玉吩咐就一人一边把盛秾娇压住,盛秾娇被压着往楼上送去,白袜子在反抗的时候都皱了,粉白沾了吻痕的后脚跟连着两条明晰的瘦线在尾端合了,跟片蔷薇花瓣一般秀丽。

就是花瓣被他那个小儿子给欺负红了,瞧着怪惹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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