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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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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宫门已落钥,你酒醉难以成行,于是在芳华殿暂歇了一夜,明白了吗?”芳华殿是东宫附近空置着的一处宫殿。

他说着话,却一眼也没分给昭宁。

见他如此,昭宁心里并无感激,反倒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如果萧晔知道,他正细心照料、百般体贴着的皇妹,原想着的,是如何构陷于他……

会有什么表情?

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会发怒吗?

没听见昭宁应声,萧晔想确定她是否听清,他略略偏过头,稍一低眉,正好撞见昭宁像一尾笨拙的鱼,在堪堪到腰的池水里趔趔趄趄地朝他划了过来。

萧晔问:“好些了?”

昭宁巧笑倩兮,“好多了,多谢殿下。我凑过来,是有旁的话想对殿下说。”

离得近,才好看清他的表情。

昭宁游到了靠近萧晔的池边,她扒在白玉的栏阶上,双手支腮。

情药的药性早已化开,可苦苦煎熬时咬破的唇角,还在往外渗着血。

昭宁不以为意,舌尖一卷,轻描淡写地舔去了它。

她问萧晔:“太子殿下,你可知今日是谁做的局?”

萧晔扬眉,等她的答案。

“是我哦,没猜到吧?”昭宁目光澄澈,她说:“那田家姑娘想嫁给你想疯啦,我想帮帮她,就给她下了点药。”

“原打算把她送到你床上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最后竟是我自己被迷晕送了进来。”

萧晔神色如常,等昭宁说完,他的脸上依旧没出现她所渴望的,或愕然、或震怒的表情。

萧晔的眼神不曾有半分波澜,他只道:“竟以为凭你自己,可以把人送进东宫。”

他确实离京有一段时日,再加之平时对下宽和,东宫有漏洞并不稀奇。

可这也不是昭宁有本事能操纵的。

没看到她期盼中君子暴怒的场景,昭宁不满地撇了撇嘴:“我不在乎。”

这个皇妹比想象中还棘手,萧晔实在无语。

见他继续捆扎药包,昭宁的眼睛忽闪忽闪,“殿下,你此时不应该觉得生气吗?你如此对我好,还顾及我的名声,结果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寂夜里,萧晔似乎轻笑了一声,可惜稍纵即逝,让昭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说:“孤为何会生气?昭宁,你轻贱的是你自己。”

像是有人照面给了她一拳,昭宁脸上的笑忽然凝滞。

萧晔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药草屑,俯身,把给她的药放在池边,“你为何要这样做,不怕孤的报复?”

短暂的凝滞之后,昭宁像是被那句“轻贱”狠狠刺痛了一般,笑得愈发浓艳危险。

她说:“我是野种,本也没谁容得下我,早晚都是要死的。况且殿下你一向宽和,这点小事,未必会同我计较。”

说完,她也是真的胆大包天,竟还有心情调侃:“殿下,你为人正直,我这算不算在你的耳濡目染下,也学了点坦诚在身上?”

萧晔终究还是因为她那句自称的“野种”皱了眉,他说:“莫要如此自轻。”

“太子殿下,”昭宁笑意渐淡,“我不过是把实话说出来,你就嫌污了耳朵,可见人的命确实生来就是有高低的。”

萧晔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概在许多年以前,那个木木呆呆的黄毛小丫头,是会战战兢兢叫他皇兄的。

是从何时起,她只叫他殿下?

记性极好的萧晔,记忆忽然模糊了起来。

好像是在某年深秋。

他正好撞见,一个黄毛小丫头被几个皇子公主、和来宫里侍疾的官家小姑娘堵在了宫径的尽头。

“一个野种,也配叫这句皇兄吗?”

“就是,若太子皇兄是她皇兄,那我们这些人,岂不都算是她的兄弟姐妹了?”

众人哄笑。

萧晔压下作祟的回忆,朝昭宁淡然开口:“多说无益,查清事实后,孤自会处置。”

于情,他没有让昭宁颜面尽失,行事中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优柔的老好人。

能坐稳储君之位就足以说明一切,有人算计到他头上,那无论是对昭宁本人还是幕后的推手,萧晔自然都不会心慈手软。

昭宁心知肚明。

她垂眸,没有看他,却并不是因为心虚。

平心而论,萧晔哪怕失去这层身份,也会是一个令人心折的君子。

可纵自知与他有云泥之别,她也依旧很讨厌去仰视他。

他是天边的皎月,高不可攀,悲悯地普照世间——

包括她这块沟壑里的污泥。

但污泥就活该仰望谁吗?昭宁不乐意。

对比越鲜明,她心底的愤恨便越多,越想用尽一切手段,将他从天上攀扯下来。

当然,以她的本事,至多想想罢了。

昭宁的声音就跟饮尽了这一池凉水那么冷:“那殿下要怎么罚我?昭宁……听凭殿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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