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1 / 2)
“说他生具天命王相。”
长乐与辛夷独处时,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理智、仿佛对万事皆漠不关心的常态。
邺城季家连同贺兰澈,本就是药王谷饭桌上常被谈论的“老主角”。
“归墟府占相师断言季二公子生具天命王相,神神秘秘布了场仪式为他‘庆沐’。可把那邺城主乐坏了,自此对二公子偏爱有加。据说二公子长到十岁,愈发显得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呢。”
辛夷师兄埋头狂舂药粉,“可我今日初见季长公子,倒觉得他举手投足间更有王者之仪。”他压低声音凑近才敢言:“甚至比咱们……王宫那位……更像君主。”
“或许占相师本就说错了人。”长乐道。
辛夷略一思索,反驳:“不可能,那时二公子尚在襁褓,季长公子恐已有四五岁,怎会看错?”
然而目及季临渊现状,二十有六七的模样,虽虽常年奔波承受风霜,举止间却透出坚毅威严,自有鹤唳云巅之气。反观季二公子,久病缠身,神疲力怯,弱不禁风。
“也许季临安未被病症摧残,如今或比他哥哥更显王相呢。”
“也是。”辛夷认同。
“不过,师父一向看不上归墟府的老道。说他们为权贵折腰,钻研仙?,罔知民苦,脱离世相凡尘太久,神棍而已。或许这‘天命王相’之说,就是骗骗邺城主开心,反倒耽误了季长公子前程。”
作为医者,他们深谙“望闻问切”尚需谨慎,?不敢断言无误,自然不信占相师一眼定终身。
这和以貌取人有何分别?
况且辛夷认为,季临渊能力出众,却因卦辞所累明珠蒙尘。身为嫡长子不得偏爱,仍对弟弟关怀备至;肩负少城主之责却久未册封,依旧任劳任怨。
如此胸襟气度,着实令人敬佩!
二人端着药往东院走。长乐难得提醒:“师兄,你对这三人过于殷切了。出谷前师父叮嘱须拿捏分寸,别与邺城或宫中任何一方过于亲近,你没忘吧?”
辛夷忙道:“不会忘的。晋宫与邺城都为义诊捐过善款,眼下晋宫无人前来,若是来了,自然同等相待。”
毕竟,药王谷此番义诊分币未花,还救死扶伤更多人,全赖这两方资助。
不过私心里,辛夷觉得邺城虽小却出手大方,比王宫多捐了一成善款,稍作区分也算公平。
行至门前,长乐忽抬手拦住辛夷:“等等,屋内有谈话声。待他们说完再进。”
实则她已屏息凝神,屋内对话清晰入耳。长乐的味觉温感虽异于常人,听力却异常敏锐。嘈杂环境反能令其听觉麻木,不必时刻惊醒,这也是她喜睡喧闹之地的缘由。
“大哥的意思是,伤你之人来自晋宫?”是贺兰澈的声音。
“错不了,五镜司之人。传言镜司五门五使徒,纠察朝纲,助百官戒心性五毒。只不知那九尺壮汉是五镜中哪一门,力大无穷,使链锤,性情憨傻却凶残无比,极好辨认。”季临渊答道。
“何谓五毒?五种毒药么?”季临安虚弱发问。
季临渊喋喋不休:
“乃人心五毒,佛家指贪婪、嗔愤、痴愚、傲慢、猜疑五种习性。据传,人若沾染此念,如毒灭本性,生无边烦恼,犯无妄罪业,承受种种苦痛。”
“哼,晋宫多诳语。五镜司自诩对治此五毒,设‘照戒五门’,倡以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先照出恶念,再戒其根源。”
“那人实则武功平平,惟力大胜我。交手数招,我刺中其臂。若非他链锤甚长,也伤不到我。”
“那按王兄所言,这憨人不是嗔门便是痴门。王兄原是首次去那南……如此隐僻之地,莫非照戒使已知晓?”
“这正是我不解之处……”
长乐暗暗听下,三人坦诚相告,倒显结义之情深重。
晋国之人,谁不知五镜司威名?这番谈话本不足为奇。
只是??身长九尺,力大无穷,性情憨傻,凶残无比。
这样的人,竟也能入五镜司么?
她眼底瞬息掠过思忖、怀疑、兴奋,终又归于平静。
待屋内话音歇止,长乐故意弄出声响,与辛夷推门而入,准备为季临渊清创。
室内烛火通明,季临安已卧于靠窗榻上。
季临渊换了身常服,发髻微松,卸下赶路的风尘铠甲后,显得松快许多,此刻正端坐案前,对着一封待寄信笺。
贺兰澈则是一贯的皎然清朗之姿,手上把玩一只木傀,四肢皆系珠缠红绳。见长乐进来,他耳尖微烫,忙不迭将傀儡塞入袖中,脸上漾开傻笑。
季临渊目揽贺兰澈所有反应,也挑眉笑他。
很快,他俩全都笑不出来。
长乐摆好医具:“请闲杂人等出去。”
屋内五人,唯一那位“闲杂”,浑然不觉,直到被点名。
“贺兰澈,你出去。”
“我?”贺兰澈在四道目光注视下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
闲杂人,会挡光,医师嫌弃。
贺兰澈退至门口,满心不解:明明与长乐通信时,字里行间透着温和,也算得上朋友了,怎么今日相见,如此冷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