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方式(2 / 2)
苏晴看着茶几都快摆不下的菜,突然想起石无痕挂电话时那句“让何宸瑜送甜点”,嘴角抽了抽——这叫“甜点”?怕是把酒店晚餐都搬来了。她刚要让大家把东西放下,就见经理指着阳台:“苏小姐,要不要放那边?离空调近,能保热。”
“不用不用,放这儿就行。”苏晴赶紧拦着,这阵仗要是让邻居看见,还以为她在家开宴席。等服务员把最后一只装着舒芙蕾的盒子摆好,她才发现自己家的小茶几已经堆成了小山,连果盘都被挤到了沙发上。
经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苏小姐,汤里的燕窝是现挑的,没碎渣;排骨炖了三小时,肉一抿就烂。有任何不合口味的,随时打我电话!”那热情劲儿,比伺候VIP客户还上心。
门关上的瞬间,苏晴对着满桌菜叹了口气。她拿起手机给石无痕发消息:【你是把酒店后厨搬来了?】
刚按下发送键,就听见手机“叮咚”响,是石无痕的回复:【怕你晚上画画饿,多备点。】
苏晴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那锅分量十足的红烧排骨,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有点沉——这人送东西,从来都跟他的人一样,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往你面前堆,烫得人心里发暖,又有点哭笑不得。
另一边,杨明远刚把最后一只粗瓷碗摞进灶边的木盆,老板娘正用丝瓜瓤擦铁锅,瓷盆里的水晃出细波,映着他袖口沾的饭粒。
“我来吧……婶子。”他伸手要接抹布,却被老板娘往堂屋方向推了推:“你叔喊你呢,准是泡了新茶。”
角落里老板正用紫砂壶烫杯,茶宠是只紫砂小猪,被养得油光发亮,这是今早他刚道铺子买的茶具。
见杨明远进来,他往竹凳上指了指:“坐,前儿托人从福建带的铁观音,试试。”沸水注入茶壶时“咕嘟”响,茶叶在水里翻卷,渐渐舒展成嫩绿色。
小马早搬了板凳凑在桌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炸红薯,见杨明远坐下,赶紧把红薯塞进嘴里:“叔泡的茶解腻!早上装的那组柜门,明儿要不要先打遍蜡?”
老师傅往烟袋锅里填着烟丝,火折子“嚓”地亮起,映出他眼角的皱纹:“打蜡不急,先把后天要送的衣柜门合页再校一遍。”
他猛吸一口烟,烟圈慢悠悠飘向屋顶,“明远今天装的拉手,螺丝间距差了半毫米,虽说不影响用,但咱们手里的活,得跟这茶似的,得讲究个分寸。”
杨明远刚端起老板递的茶杯,闻言指尖顿了顿,茶盏的热度顺着掌心往上爬:“我记下了,明天拆下来重新调。”
“不用拆。”老师傅磕了磕烟袋锅,烟灰落在青砖地上,“用木锉修修螺帽边缘,再上点蜂蜡,看不出来的。做手艺跟喝茶一样,得懂补救,不能一错就慌。”
老板正给众人续茶,茶汤顺着公道杯的细嘴流进盏里,泛起浅金色的光:“后天有户人家要的穿衣镜,镜框线条得磨得更圆些,女主人说家里有小孩,怕磕着。”他瞥了眼小马,“这活儿你俩搭着来,明远掌尺,小马磨边。”
小马刚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拍着胸脯应:“放心吧叔!保证磨得跟这茶杯口一样滑!”
杨明远喝了口茶,舌尖先是微苦,咽下去却泛出回甘。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堂屋的灯把几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像幅浸在茶香里的画。
他看着桌上的茶壶、烟袋、还有自己刚擦干净的碗筷,忽然觉得,这日子就跟这茶一样,得慢慢品,才能尝出里头的醇厚。
茶盏里的最后一点茶汤凉透时,老板把烟锅在桌角磕了磕:“天晚了,路上慢着点。”杨明远起身时,裤兜里的小砧板硌了下大腿,木头被体温焐得温热。
老师傅背着手走在前头,布鞋踩在青石板上“踏踏”响,烟袋杆上的铜锅还冒着余烟,在月光里拖出细淡的线。
小马跟在后面,双手插在工装裤袋里,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出老远,撞在墙角的砖头上“当”地一声,惊飞了檐下的夜蛾。
“明儿那组衣柜门,合页得用三号螺丝。”老师傅忽然开口,声音被晚风揉得软了些,“你上午用的二号,太松。”杨明远“嗯”了声,想起下午装门时,老师傅悄悄把备用螺丝往他工具箱里塞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却比新的还合用。
小马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巷口的馄饨摊:“要不咱垫垫?我请!”昏黄的灯泡下,摊主正用长柄勺搅着锅里的白汤,热气裹着葱花味飘过来。老师傅敲了敲他的后脑勺:“省着点,月底还得给家里寄钱。”嘴上说着,却往摊边挪了两步。
杨明远摸了摸兜里的工钱,是老板刚塞给他的,比说好的多了五块,说是“这礼拜的全勤奖”。他拉着小马往摊前走:“我请宵夜,加蛋。”瓷碗碰在桌上的脆响里,混着小马的笑:“还是杨哥懂我!”
吃完馄饨往出租屋走,月光把三人的影子又拉得老长,这次是斜斜的,像三棵并排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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