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2)
周一,照常上课。
第一节仍旧是凌季同的课,距离六月份高考还有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教室里仍旧是高一新生的状态,散漫,爱答不理,睡觉的睡觉传纸条的传纸条,还有几个趴在桌洞里玩手机,以及看夹在课本里的黄漫的。
或许因为三个月对他们这些以后会成为社会上垃圾的人没什么用了,凌季同也只是负责任讲他的课,只要不打扰他,以及完成他布置的作业,其他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坐在后排的聂召往讲台旁边的位置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卢湘坐在了那个位置,距离黑板很近,整天吸粉笔末。
她正低着头在写作业,聂召看了一会,脑子里在想下课的事情。
三月份的天时冷时热,A市又下了雨,灰蒙蒙的天跟台海一模一样。
中午跟兆锐几个人一起吃了食堂,聂召回到教室瞧见卢湘已经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杂粮煎饼啃着。
“你想考哪儿的大学?”
她的成绩算是不错,也不知道怎么被分到七班的,聂召想到昨天她说的偷东西,可能跟那些人有关。
班里倒还算和谐,她来这么多天,也没见谁明显针对她。
“不知道,还没想好。”卢湘仰着头说,“哪里都好,不是这里就行。”
聂召点了点头,又听到她问:“你呢?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
她不一定会活着。
她想说可能会在海里,但又觉得会吓到卢湘。
卢湘只是看着她没吭声,但她知道聂召跟她不一样,聂召的选择或许有很多,她只有高考这条路。
聂召转身往后排走,意识很散地听了一下午的课,一个字也没进脑子里。
放了学,她穿着校服往外走,拉链敞开着,鼓着风吹到两侧。
手机里是马权给她发的地址,还有一条微信上,兆锐发过来的。
【别来,我来解决。】
聂召单手揣着兜,还真有些好奇那些人准备怎么把他送进去,她能想到的只有栽赃嫁祸。
打了车往西关西街去。
西关西街跟计生巷距离很近,那边的道路却更宽阔干净,路边绿化也弄得极为漂亮。周遭都是老旧的四合院和新建的别墅,也因为修建前没设置好,一些固有的院子改变不了,残留下了不少死胡同。
可能往里走走很久,走到头才会发现此路不通,像是一个迷宫的错路。
政府正准备今年改善一下已经被顽劣小孩涂抹掉的路标,只不过现在还没动静。
聂召坐在车上玩手机,司机问她要不要听歌,聂召说都行。
司机对着后视镜看她,闲聊了一句:“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听什么歌?”
聂召想了想,说了个名字。
歌声夹杂着潮湿雨水的bgm缓缓流出。
“My tea\'s gone cold I\'m wondering why I
Got out of bed at all
The morning rain clouds up my window
And I can\'t see at all
And even if I could it\'d all be grey
But your picture on my wall
It reminds me that it\'s not so bad, it\'s not so bad”
悠扬的声调听上去很轻松,bgm中的暴雨却像是在预兆着一些危险。
车子在道路上前行着,司机开车的技术大概不是很好,时不时在马路上颠簸。
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聂召收到了一条堪称转折性的微信。
她打开微信,目光落在对面长达一分钟的语音上,发了三四条才说话,或许是因为信号不好,识文字的速度极慢。
她戴上耳机,不能加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把他的每句话都听清楚,强行灌进脑子里。
与此同时,夹杂着bgm中女人声嘶力歇的喊叫声,以及一阵剧烈的落水声,仿佛有什么坠落进海底。
那嘶叫的女声大概带着些许恐惧惊悚,把正在开车听不懂歌词但误以为是一首很轻松歌曲的司机给吓了一跳。
耳畔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传播而来,带着电话过滤后的质感,字字清晰。
“聂召,我上次怀疑我们跟靳卓岐认识,就去查了查,结果查到了你身上,你应该不认识他,但他认识你。”
“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聂召……你,最好别去招惹他了,你离开A市吧,他发那条新闻或许不只是针对你,还针对孟寻哥。”
随后的语音内容像是炸弹一样,又如同坚硬的荆棘石块,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她的心口上,把一颗正在鼓动的心脏砸成碎肉,猩红的血黏在泥土里,看上去只有恶心。
她还没听完,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像是触电了般,有些痉挛的手指甚至握不住手机。
司机被歌声给吓到,不太明白现在小年轻的审美了,颤巍巍地问聂召。
“这歌,叫什么?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吓人。”
聂召视线开始恍惚,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司机,过了几秒才从窒息感中脱离似的,呼吸放缓,慢慢回答:“《Stan》,是个人名。”
“或许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呻.吟。”
司机眼神更可恐了:“啊……”
他随手换了一首七零年代流行的,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歌。”
车辆缓缓停在某个街道口,聂召坐在车里,到了也没丝毫下车的反应。
司机看了她几眼,正想提醒到了,看到她精神恍惚的样子,提醒着说:“哎,你还好吗?”
聂召瞬息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已经到了,她硬扯了扯嘴角笑,摇了摇头:“谢谢。”
付钱下车。
等车走了,聂召才站在陌生的道路旁,看着远处闪着的红绿灯跟远处高楼霓虹,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从中抽出了跟烟,还有一支从兆锐店里顺走的新打火机。
削瘦又高的女孩蹲在路边,手指被冷风吹的有些疼,她微颤着手指摁压着打火机,发出了“嚓嚓”响声。
打不着,手太他妈抖了。
聂召低垂着眸,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宁可死在台海不来这里。
现在好了,她以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好过,还真的成生不成死不成了。
她对生死看的淡,人活一时,又不追求什么,只要开心就行了,因此前面的十八年她从未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负担。
她甚至可以说自己是个自私冷血,卑劣又漠然的人,当然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自私冷血漠然都可以,但卑劣不行。
手指颤巍巍地夹着烟放在唇角咬着,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她就这样蹲在路边,胳膊伸长,胳膊肘抵在折着的膝盖骨上,薄雾从唇里溢出,迷乱了一张靓丽漂亮的脸,她仰着头往天上的星星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弹了下烟,烟头一截灰烬承受不住颤动往地上掉,抽了大概半根,手机滴滴的响了好几声,她才低着头把手里那半根烟扔在地面上,站起身揣着兜,脚尖踩着烟头转了好几下,又弯腰捡起来扔进旁边垃圾桶里,抬步往胡同里走。
手机打开,毫不疑问是兆锐的号码,她猜应该是马权用她的号码打来的。
聂召走到的时候靳卓岐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瓶开了盖的酒,站在最边缘,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点。
身上挺少见地穿得很正经,聂召问过,他今年十九岁,四月一日生,比她大了整整一岁,听说是上学晚加上有一年休了学的缘故。
她忽然明白过来靳卓岐不像是个好学生,又学习很好的原因,他不是自己学,是为了让他妈安心,所以一直学习很好,在南林稳居第一。
可能又因为不爱学习,因此很少参加联赛活动。
听卢湘说,高二上学期前,他就算是在一中、三中、附中、实验五校联考中也能拔得头筹,但在那之后,他休学停课一年,成绩虽然没落下来,但回来之后,成绩变得不温不火,南林的班主任没少找他谈话。
一直到了高三才重新登顶。
这个年纪的他少年气十足,带着一股清越的干净少爷气,学习好,被老师赋予厚望,或许是因为见识广视线开阔,也因为休学那一年发生的天翻地覆的转折,身上却又多了几分异样的成熟感,穿着一件白衬衫,臂弯松垮地勾着那件黑色KITON西装,旁边路灯模糊,落在瘦到能看到骨节轮廓的手指上,夹着那根猩红火苗的烟,烟雾弥漫,成了一个斯文败类的公子哥。
他不是没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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