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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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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她又一次要嫁去京都。

城门口,一行车列踏着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在出城。唢呐声喜气洋洋,八匹高骏大马脖间都挂了红绸,拉着崭新的车驾。

车辙压在青石板上,嘎吱作响。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梦到了自己出嫁时的场景。

她记得待嫁的那些时日,从最开始怒意盛起,谁劝也不听;到最后悔恨交加,在心间暗自告诉自己,只要阿霁来找她,她就反悔不嫁了。

可是他始终没有来。

于是她就这样带着懊悔与怒意,踏上了未知旅途。

一只葱葱玉手挑起大红的车帘,露出一张精雕细琢又满是怅然的白皙小脸。

今日是辞别父母,出发去京城的日子。

她探眼回望古朴的城墙,以及墙头上经历了风霜的硕大的“江州”二字,一滴泪噙在眼眶,却未滴落。

送嫁队伍热闹又壮阔,红妆奁箱跟了十里地,家丁沿途散着喜果,引来瞧热闹的人无数。

她一双杏眼细细地在人群中寻觅,良久。

直到“江州”的字变成蚊蝇般大小,直到人群皆散去,唢呐声消歇,车帘才被失望地放下。

颜若宁缓缓抚住心间,那个十七岁少女的失望,她感同身受。

她记得阿霁终究来了。

却不是回头哄她,而是,送了她一壶酒,祝她,遂心如意。

她当时就想把那壶子酒打碎,却又舍不得。勉强接过来,还要维持高傲的表情说多谢。

一路向北,她日日夜夜望着那壶酒,反复咂摸着阿霁冷清疏远的话,终于想通。

阿霁原是不爱了。

她便死了心,再无想要悔婚的念头,安安稳稳嫁去了京都。

阿霁此刻在哪儿?

她在空气中飘荡,在人群间穿梭,终于在城门外远远的大柳树下见到了郎君。

他身骑白马,穿着她夸赞过的月白色长衫,箭袖玉腰带,跨坐在马上,勾勒出窄腰长腿,颀长身材。

阿霁原就是最好看的少年郎。

他身旁一个瘦长脸的男子背着书箱,手里还拎了两箱行李。

阿霁这是要远行?

“公子,既送过了,咱们且走吧,今日还要赶渡船呢。”

什么叫送过了,都还没有见面。

颜若宁生气,飘到那人面前,想揪掉他几根胡须。

“初五,你说——”郎君一开口,声音竟有几分嘶哑。

她回过头,与那书童一起听着下文。

“她是不是在找我?”声音轻如鸿毛。

是啊,她正是在找你。

找了好久好久。

隐秘的想法原来已被他发觉了,颜若宁莫名委屈地想哭,为那个十七岁的少女。

“若是——”向来清冷平静的声音染了热潮,呼吸也急促起来,马儿都因感受到这份与众不同的燥热而不断地踏起马蹄来。

忽然,缰绳一拉,马儿急剧向前冲去。

颜若宁急忙卷去,坐在了马儿上,恰在他怀中。

“若是什么?”她大声问道。

可惜话消弭在空气中,他听不见。

若是什么?

她在他怀中,听着一声快过一声的有力的心跳,心潮澎湃地宛如巨浪。

她有个猜测,却觉得不可能。

阿霁明明没有……

骏马嘶鸣,转眼拦住了送嫁车队。

她与他一同,骑在马上,心擂如鼓,缓缓向那辆挂了红绸的车驾而去。

他的手心都攥起了汗。

随后,她与他一起听见,车驾中传来的声音。

“……那侯府不比他好上十倍百倍?我此去是要做侯府夫人。我好得很。”

如坠冰渊,她慌乱地回过头。

眼看他眼底的炽热一寸寸消弭,眼下的潮红一寸寸退却,最终,眸色如墨,面无波澜。

一颗心也恢复了平静。

身体仍带着余颤,半晌,才解下腰间的酒壶,递了过去:“临别无所赠,聊寄一江水。”

什么礼,那根本不是他备好的赠礼。

他根本不是来赠礼的。

她也不是真心要说那番话,只不过是白珠见她失落,劝她别念想了。她故意说着那样的话。

不是真心的。

颜若宁泪珠滚落,想要用力攥着他的衣襟,告诉他真相,却无济于事。

少年郎的话在继续。

“祝你,遂心如意。”

话毕,少年郎君一拉缰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车驾又起,喧嚣向北。

而他一路南行。

颜若宁揪住他衣领的手臂无力垂下。

忽地,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她茫然仰头望去。

只见他嘴唇紧抿,眼角泛红。

他,哭了?

风蓦地呼啸。

意识卷入无边黑暗之中,颜若宁仿佛溺于水中,挣扎着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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