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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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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让这一觉睡得实在不安稳,不是因为疼痛。

他睡眠极浅,若干年来无事时习惯替主人守夜,有任务时则风餐露宿更不需要睡觉。

像这样没有夜风呼啸、虚弱无力且刀刃不在手中的感觉实在叫人不适。

过于灵敏的嗅觉尚能捕捉到空中残留一点清香,似桃木又若清茶。

是主人身上熏料气息。

聂让眸子微睁,觉得冒犯,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慎碰倒床头横刀,刀柄敲在青石地,发出闷响。

“聂统领可是醒了?”有人听见他屋中的动静,敲了窗子,“需要帮忙否?”

——主人派来照护他的人。

“聂统领?”门外人又问一次,态度极好。

“不必。”

聂让起身单手将床褥折好,继而拆下腰腹几段已不再流血的布条。

犹豫一下,他取了桌上创药,处理好其余伤口后再换了一身惯用的玄色行衣,拿一只粗粝白布紧紧低束起卷曲长发。

动作之快,不过几息。

对方很是知趣,或说不想和屋内煞星接触:“聂统领有事再唤我等。”

小厮得了闲走远,隔着抄手游廊,和同值颇有惧色地小声咬耳。

“这人端的可怕,到底是哪儿来的。前夜梅玉姑姑遣人换药,险些为他在睡梦中生生掐死。”

同值点头:“听说是殿下的私营。那里七八岁的奶娃娃都能徒手杀死大人。他们这些大户人家贯会养这些死士。”

“那皇帝知不知道?”

“定是不知的。殿下看起来和善,可摄政这么多年,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想想湘王……”

骤然,一道寒光擦着油皮刺来,森冷刀光亮得瘆人,杀机四溢,两小厮戛然而止。

传闻七八岁见过血的人半身站于暗面,瞳仁漆黑,身材健硕,如一头猎豹极有压迫,他左手持玄身横刀,刀口锋利,正架在说话者脖颈。

“聂…聂统领”

被架着的人完全没料到他竟起了,懵在原地,后在寒光中战栗,冷汗直流,刚想说些辩驳,刀又猛地向前推了半寸,流出丝丝血迹。

“妄议公主,当杀。”

沙哑的嗓音似尚带着未干涸的人血。

小厮两股战战。

气氛凝固时,正院传来一声咳嗽:“阿让,收刀。”

“见过殿下!”两人如遭大赦,立刻跪下。

长刀立收归鞘,刀柄向下,聂让握刀便也欲跪下,却让她拦住:“你重伤在身。不必跪,退下休息吧。”

“…是。”

日头正好,夏景绚烂靡靡,热意滚滚。

姜瑶扫了一眼面前二人,笑了声,回首对侍女:

“取把椅子来。”

下仆不仅取了椅子,还在案上叠了两三蜜饯和时新水果。

她靠椅上,唤来府中众仆。

一队银龙卫持枪入府,将府内人围了一圈,银甲冰冷,望之生畏。

“殿下。府内下仆已悉在此处。”

公主府总管是位年逾五十的老者,名王定生,年轻时曾跟姜瑶外祖武安侯为先皇征战沙场。

老爷子不高,脸圆,和善。

王总管拿来一沓文契递给姜瑶,姜瑶半靠扶椅,当着众人面,一页一页翻看。

长公主不怕暑,神态从容,而下方丫鬟小厮的额间皆落汗,汗打在青砖白玉上,又腾的为日光蒸干。

等翻完最后一张契,已有几人晕厥在地,姜瑶单手抵着下颔,也不发话,片刻后,轻描淡写:

“看来,本宫一段时日不曾问府中事务,叫一些人忘了本分。”

账目前后字迹不一,该省略的地方大肆填写,该细致的地方一笔带过,还有数人动了庞的心思,收了世家的银钱?

阿让带卫素来谨慎,竟被摸清去路,保不齐其中还掺了这些暗哨多少的手笔。

……真以为她两耳不闻府中事了?

姜瑶心底低笑出声。

闻言,下方跪的人越甚,齐声一颤。

“殿下息怒!”

她置若未闻,果断利落:“彩霞、秋至、张景、月牙各三十板,交于都官处置。李将、三春各二十板,以窃罪发回牙行再售……”

她一共惩处了近二十人,仿佛事先准备好似的,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人被银龙卫拖下去。

众仆皆胆战心惊。

其他不说,秋至可是殿下的头等贴身私婢,和梅玉春桃两位姑姑一级的婢子,竟也跟着一道受难。

别看惩处不至死,按当今赵律,奴籍人士并无自由,生杀皆由主人定夺。

寻常人买卖奴婢许有一线生机,但为镇国长公主府以盗窃为名遗弃再发卖的刁奴,大概率会为其他权贵卖下打杀后讨长公主欢心。

殿下根本不用脏了府上。

王总管已命人将点到的奴婢拖了下去关押,该处置的拖到后院由私卫处置,几个胆大的还能回神挣扎。

“殿下饶命!殿下饶过奴一次,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棍棒入肉,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姜瑶充耳不闻,扫过一眼下方瑟瑟发抖的家仆,淡道:“剩下的人。管府有功,当赏。”

“论级赐银,上至十五,下行三两。”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要知道一户收成不错的五口佃农家里,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二十两白银。

待遇的急转弯让人转不过来,但跪在院里的人有劫后余生之感。

“谢殿下赐恩!”

等银龙卫将人和血迹一并打扫干净,长公主起身,从匐地众人面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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